第一章 神秘的来信
燥热的风吹进了澳门,并未令人感到凉爽,只是加重了沤臭的海水味,港口上到处都是臭鱼烂虾和成堆的深红色海藻,还有散发着臭味的人和龙制造的废弃物。即便如此,“忠诚”号的水手们依然kao着栏杆坐在甲板上,呼吸着流动的空气,他们一个kao着一个,挤成一团,以获得小小的休息空间。他们中间不时会爆发一些小争执,然后前前后后地推挤着,麻木地交流着,但是热浪涌来,他们的争执马上归于沉寂。
泰米艾尔烦躁地躺在龙运输船的甲板上,盯着广阔海洋上的白色薄雾,在他巨大的阴影中,值班的飞行员正躺在那里打着盹。甚至连劳伦斯也不得不牺牲自己的高贵和尊严,拖下外套让自己凉爽一点,为了躲避别人的视线,他只好坐在泰米艾尔前腿的弯曲处。
“我确定我能够把船拖出港口。”泰米艾尔说。在过去的一周里,他不止一次地这么说过。当这个美妙的计划再次遭到拒绝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他确实能够拖动像龙运输船这么巨大的船只,但是顶着风的话,他根本无法将船拖出港口,只会让自己精疲力竭。
“即使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也几乎不可能拖它走那么远,”劳伦斯安慰地补充道,“在广阔的海洋中,几英里可能会有用,但目前我们最好待在港口里,这样或许会更舒服些。即使我们把船拖出港口。航行的速度也不会太快。”
“真是太遗憾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却不得不在这里等待风。”泰米艾尔说,“真想赶快回家,那里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我们来做。”为了表示强调,他用尾巴呯呯地敲打着空心地甲板。
“我想你不要有那么高的期望,”劳伦斯有点灰心丧气地说,劝说泰米艾尔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现在,他并不期待着事情有什么转机。“你必须准备着忍受一段时间的耽搁,在这里是这样,回家也是一样。”
“噢!我发誓我将会非常耐心。”泰米艾尔说,然后他马上不再说可能会让劳伦斯抓住的小破绽,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前后矛盾,“但我确信海军部能够很快公正地对待我们地事情。当然,就像我们的队员应该得到公平地待遇一样。龙也应该得到公正的待遇。”
劳伦斯从12岁开始出海,后来成为了一名海军上校,接着事情突然发生变故,他成为了一名龙骑士,在这之前,他一直非常了解海军委员会的绅士们,他们不仅监视着海军,也监视着空军。他们的性格中并没有什么敏锐的正义感。这些官员们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所有普通人的行为准则和真正本性,成为了蹑手蹑脚、微不足道的政治动物,而不是一个人。在中国,龙所享受地相当优越的待遇让劳伦斯大开眼界,很不情愿地正视他们在西方所遭受的悲惨遭遇,但至于海军部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至少就现状来说,哪怕只需要国家花费很少一点钱财,他都对此不抱有任何希望。
无论如何,他总是忍不住私底下抱有些许希望,一旦回到家乡,就回到他们在英吉利海峡的位置,投身于保护国家的忠诚事业中,如果泰米艾尔没有放弃他的目标,至少以后能够逐渐调整。劳伦斯并没有真正地抱怨这些目标,这是自然公正的。毕竟英国处于战争中。他意识到。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要求自己地政府做出让步会有点太轻率:就像是叛变一样。泰米艾尔本来可以留在中国,享受着他作为天龙一生下来就拥有的奢华和自由。他返回英国主要是因为劳伦斯。同时也希望能够改变同事们的命运,尽管劳伦斯疑虑重重,无法直接提出反对意见,但不说出来,他倒觉得有点不忠诚。
“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们应该首先付费。”泰米艾尔继续说,这些话又加重了劳伦斯的内心的负罪感,就像在他的心头上又加了炉火一样。他曾经提出这些想法,主要是为了让泰米艾尔提出不太偏激地建议,而不是因为他提到的其他事情,比如说伦敦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拆迁,以便为龙们提供足够宽阔的道路,但派龙代表到国会发言,除了他们进入建筑有困难外,这样做肯定会让所有的人都逃得无影无踪。
“一旦我们付费,我相信任何事情都会容易得多。然后做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给人们钱,他们喜欢钱,就像你为我雇佣的那些厨师一样,他们做的东西味道真是美极了。”他补充道,这并不是一个不合逻辑的推论,烤肉的浓郁香味越来越强,渐渐掩盖了港口的恶臭。
劳伦斯皱了皱眉头,向下看了看。船上地厨房就在龙甲板正下方,炊烟缭绕,从甲板地木板缝中冒了出来。“戴尔,”他把信使叫过来说,“去看看下面正在干什么。”
泰米艾尔吃惯了中国式龙的饮食,只能提供屠杀地新鲜牛肉的英国军需官无法满足他的饮食需要,因此劳伦斯许诺了高工资后,找到了两个愿意离开家乡的厨师。新厨师不会说英语,但却非常自负,总是自作主张。职业的妒嫉使船上的厨师和助手与他们在厨房炉子旁撕打起来,竞争气氛相当浓厚。
戴尔沿着后甲板的楼梯快速跑了下去,打开了厨房的门:浓烟滚滚,涌了出来。很快,在传动装置上的瞭望员大喊“着火了!”值班军官疯狂地摇起了铃,整个船上丁丁当当地响起了铃声。劳伦斯大喊着“坚守岗位!”,然后派人去叫消防员。
所有疲倦和无精打采马上消失殆尽。水手们跑着找来水桶。两个大胆的水手冲进了厨房,拖出了几个跌跌撞撞地人:厨师的助手,两个中国人,一个船上的男孩,但没有看到厨师。水桶里的水源源不断地倒了进去,水手长咆哮着,在前桅上敲击着手杖。给手下人打出传递提桶的节奏,一桶桶水倒进了厨房门。但透过甲板上的裂缝和缝隙。烟仍然不断涌出来,越来越浓,甲板上已经感觉到了灼热:绕在两根钢柱上的绳子开始冒烟了。
年轻地迪格比反应敏捷,已经组织了另外一些海军少尉。这些男孩正一起用力,展开缆绳,当他们的手指握住滚烫地钢柱时,忍受着灼伤的疼痛。不断发出嘶嘶声。剩下的飞行员都在栏杆旁,用水桶从海里拉水,倒在甲板上,把甲板弄湿。甲板上蒸汽缭绕,不一会儿,厚木板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灰白的盐碱外壳,甲板吱咔作响,像一群老人在呻吟。接缝处的焦油也开始熔化了。沿着甲板流淌着,烤焦时发出刺鼻的味道,并冒着黑烟。尽管劳伦斯曾经看到过泰米艾尔舒服地躺在正午阳光晒烤下的石头上休息,但此时,温度太高了,他也不得不把四条腿都轮换着抬起来。不停地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来缓解热度。
瑞雷上校也在汗流浃背、辛勤劳作地人群中忙碌着,当水桶来来回回传递时,他大声喊着为水手们鼓劲,但他的声音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火的温度太高了,现在处于干燥季节,船在港口待了很久,在炽热阳光照耀下,木头非常容易燃烧。巨大的货舱里装满了旅行的货物:包在稻草里、装在板条箱中的精致瓷器,成捆的丝绸以及备用地新帆布。火只会沿着四个甲板一路向下走,易燃的货物将使火苗无法控制。很快会一路烧到火药库。将船炸得粉碎。
早上值班的人正在下面睡觉,也从下甲板上挣扎着跑了上来。冲乱了痛苦的递水的队伍,他们被烟呛得张嘴大声咳嗽着,气喘吁吁。尽管“忠诚”号是一个庞然大物,前甲板和后甲板上仍然无法装下所有的船员,而龙甲板几乎全都笼罩在火苗中。劳伦斯抓住一根柱子,站到了甲板地栏杆上,在忙乱的人群中寻找他的队员:大多数人都在龙甲板上,但没有看到另外一些人:瑟罗伍兹,他的腿在北京的一场战斗中受伤,仍然上着夹板;外科医生凯恩斯可能正独自在船舱里看书;他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另外一个信使艾米丽※#8226;罗兰:尽管她马上就要11岁了,但要想穿过热火朝天、奋勇挣扎的人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厨房的烟囱上突然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原来金属通风帽开始朝甲板上跌落下来,就像花谢结子一样。泰米艾尔本能地不高兴地向后退了退,发出嘶嘶声,把脖子伸长回头观看,翎颌平整地贴在脖子上。他那巨大地臀部已经绷紧,一条前腿放在栏杆上。“劳伦斯,你那里安全吗?”他焦急地喊道。
“安全,我们都很好,赶快飞到高空!”劳伦斯说。随着木板开始跌落,考虑到泰米艾尔地安全,劳伦斯挥手让手下人下到前甲板上。“火穿过甲板时,我们最好能够阻止它,”他补充道,主要是为了鼓励那些听到他的话地人。事实上,一旦龙甲板塌了,他无法想象他们还能够扑灭这场大火。
“好的,我会过来帮忙的。”泰米艾尔说着,飞到了空中。
一些胆小怕事、只想保命的人已经把船尾的小艇放到了水里,希望避开正在火中绝望挣扎的军官的注意,独自逃命。当泰米艾尔意想不到地离开船,降落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痛苦地跳到水中。泰米艾尔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只是用爪子抓起小船,像勺子一样把它伸到水下,举到空中,水从空中滴下来,船桨也掉了下来。他小心地让船保持平稳,飞了回来,把里面的水倒到了龙甲板上。从天而降的洪水像瀑布一样浇了下来,倾倒在甲板上,发出嘶嘶声。
“拿斧头来!”劳伦斯急切地喊道。在蒸汽中用斧头砍木板,真是酷热难忍,让人汗流浃背。他们把斧头刃不断砍在潮湿、浸满焦油的木头上,每砍一斧,滚滚的浓烟就会从砍断的地方冒出来。当泰米艾尔再次把水倒下时,所有人都尽量保持住自己的位置。但持续不断地泼水只能让他们继续工作,浓烟依然滚滚。奋力劳作时,一些人摇摇晃晃地倒在了甲板上,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此时,甚至没有时间把他们抬到后甲板上,因为每一分钟都异常宝贵。劳伦斯和他的军械维护师普兰特并肩作战,毫无规律地轮换着挥动斧头,衬衫上留下了黑色汗水的淡淡痕迹,就在这时,甲板突然像枪声一样啪的一声断裂开来,龙甲板的大部分掉了下去,跌落到下面咆哮的雄雄火焰中。
一会儿,劳伦斯在危险的边缘上摇晃起来,他的第一上尉格兰比迅速把他拖开,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劳伦斯眼前一黑,差一点在格兰比的臂弯里跌倒。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而短浅,眼睛也被灼伤了。格兰比刚拖着他走到半路,另一次水流冲了下来,把他们冲到楼梯尽头,抵到了前甲板上的一个42磅的大炮上。劳伦斯使尽全力kao着栏杆站了起来,kao在边上狂吐,但此时比起头发和衣服发出的辛辣的臭味,嘴里的苦味根本算不了什么。
剩下的人正从龙甲板上逃生,现在又一次巨大的水流直接浇到了火焰上。泰米艾尔已经找到了稳定的节奏,烟雾慢慢变小了,乌黑的水正从厨房门流到了后甲板上。劳伦斯浑身颤抖,虚弱无力,不停地深呼吸,却感觉气喘不过来。瑞雷正通过大喇叭粗声发出指令,但在滚滚浓烟的嘶嘶声中,他的音量远远不够。水手长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了:他正用手把手下人推成一排,指挥他们到舱口去。不久,他组织起一批人,把那些在下面累垮的人抬起来。令劳伦斯高兴的是,他看到瑟罗伍兹也被抬了出来。泰米艾尔又把另一次急流浇到了最后一堆仍然冒烟的灰烬上,接着,瑞雷的舵手从主舱口中探出头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先生,没有烟了,舱位上的厚木板不那么热了:我想火已经熄灭了。”
甲板上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劳伦斯觉着自己能够呼吸了,尽管每呼吸一次都要咳嗽半天,吐出的痰还是黑色的,但这在他看来都无所谓。他拉着格兰比的手,站了起来。甲板上烟雾缭绕,就像是被加农炮的炮火击中了一样。他爬到楼梯上,看到龙甲板上到处都是木板灼烧后留下的洞,还没有烧到的木板边缘像纸一样脆。在废墟中,可怜的厨师的尸体如同一块扭曲的木炭,头骨被熏得乌黑,木腿已化为灰烬,只剩下残余的膝盖骨。
放下小艇后,泰米艾尔在上空不太确定地盘旋了一会儿,然后落到船边上的水中:船上已经没有地方让他着陆了。他游过来,用爪子抓住栏杆,伸出巨大的脑袋焦急地向船上看去:“劳伦斯,你还好吗?我们的队员都还好吗?”
“是的,我看到所有的人都还在。”格兰比向劳伦斯点点头说。艾米丽栗色头发上的帽子被烟灰熏得斑斑点点,她正从引水器具里拖着一壶水向他们走过来,港口里散发着陈腐的气味,但他们觉得这味道比葡萄酒还新鲜,还醇美。
瑞雷爬上来,走到他们当中。“损失太惨重了,”他检查了一下废墟说,“嗯,但至少我们挽救了她,谢天谢地。但我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再次出海航行。”他高兴地从劳伦斯手中接过水壶,使劲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了格兰比。“真对不起,我想你的所有东西都被毁了,”他擦了擦嘴,补充道:高级飞行员都住在船首的船舱上,就在厨房下面一层。
“谢天谢地,”劳伦斯茫然地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大衣现在怎么样了。”
“四、四天,”裁缝用有限的英语说道,为了防止被误解,他还举起四个手指进行确定。劳伦斯叹息了一声,说道:“是的,很好。”现在已经不存在时间不够的问题了,这是对他的一点小小安慰。两个多月后,船才能够修好,他和所有人都可以在岸上凉快了。“你能补好另外一件吗?”
他们低头看了看劳伦斯拿着的作样式的衣服:现在这件衣服比深绿色还要深,上面留有扣子的白色残渣,闻起来有强烈的烟叶和盐水的味道。尽管裁缝没有直接说“不行”,但他的表情很明显说明了这一点。
“你拿着这件吧,”他走到工作坊后,拿出了另外一件外衣,准确地说不是一件外套,而是一件像中国士兵穿的棉夹克,像前面开口的束腰外衣,有一个小翻领。
“噢,好吧。”劳伦斯不安地看了看它。这件衣服是用丝绸做成的,绿色图案十分鲜亮,接缝处用红色和金色的布装饰着,看上去相当漂亮:他最多敢这样说,这肯定没有他在以前的场合中穿得正式的长袍那样华丽。
但是那天晚上他和格兰比要去和西印度公司的专员共进晚餐,因此不能穿不正式的服装,或者就像他去商场穿得那样,把自己用沉重的斗篷包住。当他返回岸边的新住处,戴尔和罗兰告诉他,在这里花多少钱也买不到正式的外套时,他为拥有了这件中国外套而感到高兴。一点也不吃惊。一名令人尊重地绅士无法让自己看上去像飞行员,他们的精细棉布的深绿色在这块西方殖民地上并不流行。
“或许你应该有一个新形象,”格兰比用一种界于高兴和安慰之间的语气说道。他身材瘦长,穿了一件从一个倒霉的中尉身上扒下的外套,中尉住在下甲板上,因此他们的衣物没有遭到损坏。他有一英寸地腕子lou在外套袖子外,平常苍白的脸颊此时也泛起了红晕。此时看上去比他26岁地年龄要小得多。但至少没有人会斜视他。劳伦斯肩膀宽阔,穿不进任何年轻军官的衣服。尽管瑞雷慷慨地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他。但劳伦斯并不想让自己穿上蓝外套,好像他以自己是空军为耻,眷恋着自己仍然是一名海军上校。
他和他的队员现在住在水边码头区的一间宽敞的大房子里,这是一个当地荷兰商人的财产,他非常愿意把房子让给他们,把自己一家人迁到城镇里地公寓里,因为他不想让一条龙待在家门口。由于龙甲板毁坏了。泰米艾尔不得不睡在沙滩上,这让当地的西方居民十分惊慌。泰米艾尔也感到厌恶和沮丧,因为海滩上寄居着许多气人的小螃蟹,总是把他当成岩石。在他睡觉时,它们就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家,在上面寻找栖息之地。
劳伦斯和格兰比在去吃晚饭的路上停下来和他告别,至少泰米艾尔肯定了劳伦斯的新装束,他认为这个造型很漂亮。尤其表扬了上面的金色的扣子和丝线。“配上剑相当帅气。”他用鼻子围着劳伦斯嗅了一圈,以便能够更清楚地检查他,然后补充道:这把遭到怀疑地剑是他送给劳伦斯的礼物,因此在他看来,这是整个装束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劳伦斯不会感到脸红的部分。他的衬衫。谢天谢地藏到了外套下,世界上所有的刷洗也不能让他从羞耻中走出来;他无法忍受自己地臀部接受这么细致的检查;至于长袜,他已经把它藏到了长长的靴子里。
他们让泰米艾尔在两名中尉和一队东印度公司领导下的士兵保护下自己吃饭,这支士兵是东印度公司的秘密力量,乔治※#8226;斯坦顿先生把士兵借给他们来保护泰米艾尔,不是担心他遭到危险,而是为了阻止那些过分热情的祝福者。不像那些逃离海边的西方人,中国人从小孩到中年人,都没有被龙惊吓到,因为天龙非常稀少。而且几乎很少离开帝王的统治区域。因此世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据说,如果看到一条天龙。最好上去摸一下,这是无上的荣耀,能够给人带来好运。
斯坦顿安排了这顿饭,就是为了给军官们提供一点娱乐,让他们缓解因为灾难而引发的紧张情绪,但他没有意识到竟然让飞行员们陷入到换衣服地绝望中。总不能因为这个微不足道地理由拒绝这么慷慨的邀请,最后他希望能够找到可以令人尊敬地着装。现在,他正苦恼地准备着在餐桌上忍受辛苦,忍受同伴的消遣。
刚开始,他的到来遇到了一阵礼貌而吃惊的静寂,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拿起一杯葡萄酒向乔治先生致敬,咕哝声便开始了。一个年纪大点的专员、一位看上去有点聋的绅士非常清楚地说道:“飞行员总是带来惊奇,谁知道接着他们的脑袋里会有什么想法。”听到这些话,格兰比眼中闪烁着愤怒,由于房子小,他们能够听到一些更加轻率的话语。
“你觉着他这样穿是什么意思?”查瑟姆透过旁边的窗户看到劳伦斯时,低声对格罗森※#8226;派尔先生询问道。查瑟姆是一名刚刚从印度过来的绅士,派尔先生身材肥胖,正把兴趣集中在自己的钟表上,判断他们多久会走进来吃饭。
“嗯?噢,如果他愿意,他有权力按照东方王子的样子打扮自己,”派尔漠不关心地瞥了一眼,耸耸肩说道,“我们也是一样,你闻到了野味了吗?我已经有一年没有闻到野味了。”
劳伦斯把脸转了过去,看了看开着的窗户,表现出同样的高傲和被冒犯地神情。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进行解释,严格意义上说,他被接纳为皇室成员完全是形式上的接纳,只是为了保存中国人的颜面,因为中国人坚持天龙的同伴必须是皇室的直系亲属。而对英国人来说,英国非常愿意接受这样一种无关痛痒的方法来解决泰米艾尔的蛋被劫获所引发地争端。至少除了劳伦斯外,对任何人都无关痛痒。劳伦斯拥有一个傲慢、专横的父亲。肯定对这种接纳会表现出相当地愤怒。事实上,这种考虑并没有阻止他:他愿意接受任何既不被看作叛国者。又能够不离开泰米艾尔的方法。当然,他从来没有寻求或渴求这样一种显赫和奇怪的荣誉,但人们认为他是那种把东方人的头衔看得高于自己出身的巴结权贵向上爬的人,这让他陷入深深地痛苦中。
尴尬让他一言不发,他永远不会把这次不同寻常的装束后面地故事,作为奇闻轶事和借口讲给大家听,他简短地说话。以回应那些冒犯了他的话语。愤怒让他的脸色苍白而冷峻,目光锐利而危险,这使得他附近的交谈销声匿迹。一般情况下,他的表情友善,谈吐幽默,尽管并没有晒得特别黑,但多年太阳底下的劳作让他的皮肤变成温和的古铜色,脸上地线条大部分情况下都开朗微笑。与现在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人就算不感激他们的生命得到了保障,至少应该感激与北京的外交活动成功的运气。如果这次外交活动失败了,就意味着两国间地公开战争和对中国贸易的中止。如果这次外交活动成功了,只需要牺牲劳伦斯和他手下人的生命。他并没有期待任何类型的感恩戴德,但如果遭到了冒犯,他会轻视他们。但如果遭遇嘲笑和粗野的对待,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我们进去吗?”乔治先生比平常更加迅速地说道,在桌子旁,他尽力打断同伴中间不自然的气氛,他把仆役长派到酒窖六次,每来一次都带来更加奢侈的葡萄酒;尽管斯坦顿的厨师手头的原料有限,但饭菜依然非常丰盛:一个盘子里有一条味道鲜美的煎鲤鱼,一个盘子里是蔬菜炖螃蟹:现在轮到它们成牺牲者了;而在桌子中心地是一对肥美地烤鹿臀,还有满满一盘热气腾腾的宝石红颜色地葡萄干果子冻。
交谈又开始了,斯坦顿真诚地渴望让他和同僚们感到舒服自在。劳伦斯对于他的这种苦心不能置之不理。于是,自己的心情慢慢开始缓和。喝过最好的勃艮第葡萄酒后。他的心情更加放松了。没有人再谈论关于衣服或皇室关系的话题,几轮酒后,劳伦斯心里已经解冻了,边吃着那不勒斯小点心和松糕,还有加白兰地的桔子冻,边饶有兴趣地开着小玩笑。就在这时,餐厅外面传来了骚乱声,最后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哭声,房间里不断升高的嘈杂声和含糊不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有的杯子停在半空,一些椅子被推到身后,斯坦顿摇晃着站了起来,请求大家的原谅。他还没来得及出去查看,门突然被撞开了,斯坦顿的仆人神情焦虑地跌跌撞撞地走进屋里,嘴里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中国话。他被另外一个东方人轻轻地但异常坚定地挤到一旁。这个人穿着打补丁的短上衣,头上戴着一个圆形帽子,帽子顶上有一个羊毛织物做的圆球。这个陌生人的衣服上有几个地方脏兮兮的,沾满了污渍,看上去不像是当地人的装束。在他交叉的双手上有一个架子,架子上站着一只表情愤怒的鹰,褐色和金黄色的羽毛乱蓬蓬的,黄色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不安地在杆上移动着,它的喙不停巴嗒着,巨大的爪子在木头上抓挠着。
当他们吃惊地看着他时,他也吃惊地盯着他们,当陌生人说话时,屋里人的更加震惊了:“请原谅,先生们,打断了你们的晚饭。但我的差事很紧急,请问威廉※#8226;劳伦斯先生在这里吗?”
由于喝了点酒,劳伦斯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当意识到来人找的是他时,他有点吃惊地站起来,离开桌子,在鹰不太友好的目光注视下,接过了密封的防水布袋。“谢谢你,先生,”说完,他又瞥了这个人一眼,消瘦而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不完全是中国人:眼睛尽管是黑色的,但略微有点倾斜,在形体上更像西方人,肤色像是上了光的柚木,但很明显天生是这个颜色,不是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
陌生人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很愿意为您服务。”他没有笑,但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有点消遣地看着屋里人的反映,很明显他习惯于激怒别人。他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然后向斯坦顿轻轻地鞠了个躬,像他来时一样,直接穿过了几个听到吵闹声匆忙赶到屋里的仆人,迅速地离开了。
“去给塔肯先生送点儿点心。”斯坦顿小声对仆人说道,把他们支走。同时,劳伦斯把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袋子上。由于夏天天气炎热,蜡已经变软了,盖印也快掉光了,封条并不容易揭开或撕破,拉在手上就像柔软的糖果和粘手的细线一样。里面只有一张纸,是来自多佛的兰顿上将的亲笔信,以生硬的风格发着正式的命令,只看一眼就足以明白信的内容:
……据此,要求你一刻也不要耽误,马上去伊斯坦布尔,在那里h.m.萨利姆第三部队服役的名叫梅登的军官会接待你。根据协议,要精心保护皇家军官的财产——三只龙蛋的孵化,以避免出现意外情况,你把它们直接送到指定给他们的军官,那些人将在邓巴的营地等着你……
结尾是通常的严酷的语气:
就这样,无论你还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失败,否则的话,你们就会有麻烦。
劳伦斯把信递给格兰比,然后向他点点头,把信传给了瑞雷和斯坦顿,这些人都聚集在了图书馆的隐蔽处。
“劳伦斯,”格兰比把信递出去后,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待几个月的时间来修船,必须马上就出发。”
“是的,你们打算怎么走?”瑞雷看完信,抬起头说,“港口上没有别的船能够担负起泰米艾尔的重量,哪怕只要几个小时都不行,没有地方休息,你们就不可能飞越海洋。”
“这里不像我们飞到新斯科舍,只能通过海洋飞行,”格兰比说,“我们可以选择陆地上的路线。”
“噢,得了吧。”瑞雷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不行?”格兰比质问道,“即使抛开维修不谈,通过海洋也不见得是最好的路,我们不得不绕过印度,这要花费许多时间。相反,通过陆地的话,我们可以穿越鞑靼地区,这样更是一条捷径。”
“是的,你可以跳入水中,一路游到英国,”瑞雷说,“快总比迟到好,但迟到比永远到不了强。‘忠诚’号会把你们更快地带回家。”
劳伦斯一边听着他们的交谈,一边又重新集中注意力阅读这封信。从一系列命令的大意中很难判断紧急程度,尽管龙蛋可能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孵化出来,但它们经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不能被不确定地留在那里。
“汤姆,我们必须考虑,”他对瑞雷说,“如果天气不好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五个月才能航行到巴士拉,从那里,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从陆地上飞到伊斯坦布尔。”
“最后,很可能会发现三条小龙,”格兰比说。当劳伦斯问他时,他坚定地认为三只蛋可能离孵化出来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或者至少不会远到让他们安心。“很少有龙能够在壳里待上两年,”他解释道,“海军部不会在他们离孵化不到一半的时间去运送他们的,任何比这孵化时间短的龙,你都不敢肯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我们不浪费时间了,只是为什么他们派我们去而不是从直布罗陀海峡直接派人去,这一点我不太明白。”
劳伦斯对不同职责的军团驻扎地不太熟悉,也没有考虑这种可能性,现在他对于把这个任务派给了他们也感到十分奇怪,毕竟他们离着那里太遥远了。“从那里飞到伊斯坦布尔需要多长时间?”他不安地问道。这条路线沿岸的很多地方都在法国控制下,但不是到处都有巡逻,单独一条龙飞行应该能够找到地方休息。
“两周,如果一路飞得辛苦些,少休息点的话,或许时间更短些,”格兰比说,“但我觉着如果我们去的话,即使通过陆地,也不可能少于两个月。”
斯坦顿一直在焦虑地听着他们的商量,现在也cha话说:“那么,这些命令现在才到这里是不是说明情况不太紧急呀?我敢说这封信这么远到达这里,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或许更久。这么多月过去了,情况不可能不发生变化,否则的话,军团会派离那里更近的人去。”
“如果附近有人可以派去的话,”劳伦斯表情严肃地说。英国的龙非常紧缺,在任何类型的危机中,几乎都不可能空余出一两条龙来,当然不可能用一个月时间往返,也不能用泰米艾尔这样的大型战役龙。波拿巴可能马上就要穿过英吉利海峡发动进攻,或者对地中海舰队发动进攻,现在只剩下泰米艾尔还有点自由,一些龙一直坚守在孟买和马德拉斯。
“不,”劳伦斯考虑完这些不太乐观的可能性后。问道,“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再做这些假设了,无论如何,读到‘一刻也不要耽误’,泰米艾尔还能够走时,我们必须得走。我知道自己会怎么看待听到这些命令时,还在因为潮汐和大风而在港口拖延时间地上校。”
看到他开始要做决定时。斯坦顿马上说:“上校,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考虑得这么严重。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而瑞雷由于和他已经相识九年,说话更加直接:“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劳伦斯,你不是打算做这么疯狂的事情吧。”
他补充道:“我不认为等待‘忠诚’号做好准备,是‘在港口拖延时间’,如果你愿意,可以耐心地等一个周。天气可能会好一些,现在通过陆地上空飞行的路线就好像是在暴风雨中轻率地出发。”
“你这话听上去像是我们要撕开自己的喉咙一样,”格兰比解释道,“我不否认拖着行李穿越沙漠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但有泰米艾尔在,没有人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只需要晚上找个地方休息。”
“对于这么大的龙。你们能得到足够地食物吗?”瑞雷回击道。
斯坦顿点了点头,马上抓住机会说道:“我觉着你不了解你们要穿越的地区多么荒凉和广阔。”说着,他从书和文件中为劳伦斯找了几张这个地区地地图:即使在羊皮纸上,这依然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在无名的荒地的延长线上,只有几个孤独的小城镇。沙漠在大山后面延伸着,隔断了去路。在一张满是灰尘的破碎的地图上,一只蜘蛛般古老地手在空白的黄色碗状沙漠中写下了“这里三个周找不到水”。
“请原谅我话说得这么重,但这是一个不计后果的行程,我相信海军部里没有人会跟你们走的。”
“我敢肯定兰顿无法想象我们会放弃6个月时间,”格兰比说,“人类确实曾经来过,通过陆地上空,不信你看看200年前的马可波罗?”
“是的,那么他之后的菲奇和纽伯瑞呢?”瑞雷说。“五天的大风雪后。三条龙全都在大山中失踪,这样穿越是不计后果地鲁莽行动。”
“这个带信来的人塔肯。”劳伦斯打断了有可能会引发更激烈争执的谈话,对斯坦顿说。此时,瑞雷的口气已经很尖锐了,而格兰比苍白的皮肤变红,表明了他的愤怒。“他从陆地上来地,对不对?”
“我希望你不是想把他当成你们的榜样,”斯坦顿说,“一个人可以去一队人不能去的地方,他只需要掌握住自己的情况就行了,尤其是在碰到艰苦的冒险时。而且,他只是自己冒险,你必须考虑到你负责的是一条价值无与伦比的龙,失去他可能比不去执行这项任务具有更重大的影响。”
“噢,我们还是马上走吧。”当劳伦斯还未下定决心,和泰米艾尔商量这个问题时,这条具有无比价值的龙说道,“听起来非常有趣。”在凉爽的夜晚中,泰米艾尔地大眼睛闪闪发光,尾巴因为兴奋而不停地前后摇晃着,身体下两侧地沙土四起,形成了一道不到一人高的沙墙。“是什么龙地蛋呀?他们会喷火吗?”
“上帝,真希望他们能给我们一条喀里克龙,”格兰比说,“但我想应该是普通的中等大小的龙,这种龙会给我们的龙带来一些新鲜血液。”
“我们能更快回到家乡了吧?”泰米艾尔翘起脑袋,转向一侧去看劳伦斯摊在沙上的地图,问道,“嗯,劳伦斯,只要一看就知道走海上的话,这段旅行会有多远,走陆地上,不像在船上我们必须等待风向,夏天结束前,我们会再次回到家乡。”这个估计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幸运,泰米艾尔对于地图的比例不能做出很好的判断,但至少他们能在9月底再次回到英国,这样的想法足以让他们战胜所有的小心谨慎。
“但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劳伦斯说,“我们被安排给‘忠诚’号,兰顿一定认为我们会乘坐它回家。轻率地选择古老的丝绸之路看起来比较冲动,你不要试着劝我。”他压抑住泰米艾尔的冲动说道,“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
“但不会那么危险地,”泰米艾尔勇敢地说道,“我不会让你独自走,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这一点,我从来不怀疑,你为了保护我可以面对一支军队。”劳伦斯说,“但是甚至你也无法对抗山脉里的暴风雪。”瑞雷对在喀喇昆仑山口失踪的不幸的探险队的提醒让他产生了不愉快的共鸣。劳伦斯能够清楚地预想到他们陷入致命的暴风雪中地结果:泰米艾尔被冰冷的风、潮湿地雪和翅膀边缘结成的冰块击倒。背上的任何队员都无法清除掉冰块;周围悬崖峭壁会让他们迷失方向,只能在原地打转;从天而降的寒冷会让他们变得失去知觉,行动迟缓……更可怕的是周围没有任何藏身之地,可以让他们摆拖冰雪的折磨。在这样的环境中,劳伦斯不得不命令他着陆,为了挽救队员地生命,他会更快地失去生命;或者所有人继续在冰雪覆盖的路上一起死亡。这和劳伦斯能够想象到的在战争中异常镇定的死亡完全不同。更加令人恐惧。
“因此,为了能够轻松越过这个地方,我们走得越早越好,”格兰比争辩道,“8月比10月更容易避开大风雪。”
“代之以在沙漠中烘烤。”瑞雷说。
格兰比一听,开始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这话时,眼睛中快要冒出火来。“所有这些反对意见都像是老女人的作为。”
“事实上,没有。”劳伦斯尖锐地打断了他们的话,“汤姆,你说得对,尤其是危险不是暴风雪的问题,而是我们不明白这段旅程的困难。在决定走或等之前,我们必须首先补上这一课。”
“如果你花钱找人带路地话,当然他会说这条路安全,”瑞雷说,“然后可能会把你们失到半路,到时,你们无处可去,也无人可以求助。”
第二天早上,当劳伦斯找斯坦顿寻问塔肯的情况时,斯坦顿又尽力劝阻他。“他偶尔会给我们带信来。有时他也为印度的公司当差。”斯坦顿说。“他父亲是一位绅士,我相信是一名高级军官。对他的教育煞费苦心,但从他的行为方式来看,他仍然不是一位可以信赖的人。他母亲是一位当地妇女,可能是藏族人或者尼泊尔人,也许是其他族地。他在野外度过了生命的大部分时光。”
“在我看来,应该找一个半英国人来做导游,而不是找一个几乎无法听明白话的人做导游。”当和劳伦斯两人沿着澳门后街小巷走时,格兰比说道。此时,刚下过雨,排水沟里仍然满是泥浆,静止的脏水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色东西。“如果塔肯不是一个流浪者的话,他对我们不会有任何用处,抱怨这些没有什么用。”
最终,他们找到了塔肯的临时住处,在中国人地区的一个破旧的小两层楼里。房子的屋顶倾斜,两边大部分都紧kao着邻居地房子,所有地房子都像喝醉的老人一样kao在一起,面前站着一个地主对他们怒目而视,不停地咒骂着。
塔肯正坐在房子中间地庭院里,用盘子里的鲜肉喂鹰。他左手的手指上有白色的伤疤,那是以前被凶猛的鹰啄食时留下的,现在一些小的啄伤也流出了血,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是的,我从陆地上空飞过,”劳伦斯询问后,他回答道,“但我不建议你们也走这条路,上校。与海上旅行相比,这不是一段舒服的旅程。”他没有停止喂食,继续为鹰拿起另一块肉,鹰迅速把肉从手指上拽过来,吞了下去,鲜血从它的嘴角流了下来,它一边吃一边粗野地盯着他们。
很难知道如何来称呼他。他既不是一个仆人,也不是一位绅士,也不是一位当地人,他小心谨慎的说话、文雅的举止与脏兮兮的衣服和破烂不堪的周围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或许他没有更好的住处,他和他的同伴——满是敌意的鹰的表情却很好奇。他也没有承认自己奇怪的中间位置。在他的行为方式中有某种程度地放肆,远不如以前劳伦斯习惯于对一个刚结识的人的行为方式那么正式。几乎主动拒绝,保持着一个仆人的距离。
尽管如此,塔肯还是欣然地回答了他们的许多问题。喂完鹰,把笼子盖上,把鹰放到一边睡觉,他甚至打开了他的工具箱,让他们检查必需的装备:一种特殊地沙漠帐蓬。毛皮做的边,沿着边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毛皮加固地洞。他解释说这是为了快速地和类似的帐篷捆扎在一起,形成单一的大一点的面积来遮挡骆驼,或者用更多的帐篷来遮挡龙以抵抗沙尘暴或冰雹或雪。还有一个皮包包裹的保温饭盒,外面上了蜡,以保持水分不流失。有一个小锡罐被绳子绑了起来,在中间和接近边缘的地方雕刻着标记。在一个木盒子里,有一个灵巧地小指南针。一本满是手写的小地图的厚厚的日志,一只小而灵巧的手记下的指南。
一看这些东西,就知道经常被使用,并且保存得很完好。他清楚地知道他将要做什么,他没有像瑞雷担心的那样对他们的定金表现出过分地渴望。“我不认为能够返回伊斯坦布尔。”相反,最后,当劳伦斯问他是否愿意做他们的导游时,塔肯说道。“我在那里并没有真正的生意要做。”
“但你在别的地方有吗?”格兰比说,“没有你的话,我们将会度过一段魔鬼般的时光,你应该为你地祖国服务。”
“你还会因为你的费心费力而得到丰厚的报酬。”劳伦斯补充一句。
“嗯,好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塔肯说。他笑了,脸上扭曲起来。
“好的,我只希望你们不会被维吾尔族人撕裂咽喉。”瑞雷非常悲观地说道。吃饭时,他再次劝说他们留下来,但没有成功。
“你明天愿意和我到船上吃饭吗,劳伦斯?”他走进驳船问道。
“好的,我会派人为你送些生皮和船上的锻件的!”他大声喊道,声音随着船桨的划动在船上飘荡开来。
“我不会让任何人撕开你地咽喉,”泰米艾尔有点傲慢地说,“尽管我愿意看到个维吾尔族——那是一种龙吗?”
“我想那是一种鸟。”格兰比说。劳伦斯有点怀疑。但他不确定时。也不愿意争辩。
“一个部落地人。”第二天早上,塔肯说。
“噢。”泰米艾尔有点失望。他以前曾经看到过这种人,“不是特别有趣,但或许他们非常残忍。”他满怀希望地说。
他们问了许多其它旅行中期待的乐事,比如猛烈地暴风沙和冰冷的雪山山口,在一一做答后,塔肯问劳伦斯:“你有足够的钱买30头骆驼吗?”
“我们在空中飞行。”劳伦斯有些困惑地说道,随后又加了一句:“泰米艾尔可以带我们飞。”他怀疑塔肯是不是可能误会了。
“可以到敦煌,”塔肯平静地说,“然后我们需要买一些骆驼,一头骆驼能够为一条像他这样大小的龙提供一天的用水,当然,他接着可以吃了骆驼。”
“这些措施真的那么必要吗?”劳伦斯问道。要在行程中浪费这么多时间,令他感到很郁闷,他一直想着依kao翅膀迅速地穿越沙漠:“紧急时刻,泰米艾尔每天可以飞行一百多英里,我们应该能够在这一广阔地区找到水源。”
“那里不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塔肯说,“沙漠之路渺无人烟,随着沙漠的到来,城市消失了,绿洲也几乎见不到了。我们必须能够找到足够的水源来满足所有人及骆驼的需要,但是即便能找到水,味道也不是很好。如果你不准备冒着被渴死的危险,我们还是自己带着水比较好。”
这些话自然终止了任何进一步的争吵,在这件事情上,劳伦斯不得不向乔治先生求助。离开英国后,他没有预想到这件事,现在,他必须准备足够购买30头骆驼及装备的资金。
“这是在开玩笑吧!”斯坦顿说,他拒绝提供帮助,“我敢说为了完成你的任务,我将会花光5000英镑。我只希望我这样做并没有推着你走向自我毁灭之路。劳伦斯。原谅我提出这样一个令为不愉快地意见,我不想让你在头脑中产生虚假的猜疑,但自从你决定走之后,可能性一直在折磨着我,万一这封信是伪造的呢?”
劳伦斯吃惊地看着他,斯坦顿继续说:“想想这个命令吧,如果是真的。一定是在你成功到达中国的消息传到英国之前写的——如果他们确实得到了这个消息。只要思考一下:如果你和泰米艾尔能够随随便便地从他们中离开,那么谈判的结果真是太完美了。但如果你将不得不像贼一样偷偷摸摸地离开这个国家。那么这巨大地侮辱肯定意味着战争。我很难想象有什么原因会让政府下达这样的一个命令。”
劳伦斯让人把信取来,和格兰比迎着东边窗户强烈地阳光一起重新研究这封信。“真是很难判断这样的事情,但在我看来,这确实是兰顿的笔迹。”格兰比把信递回来,犹豫地说道。
劳伦斯也这么认为,字迹扭扭捏捏,东倒西歪。好像非常痛苦地写下这封信,显得很不寻常,但他并没有对斯坦顿说。飞行员一般7岁开始服役,他们中最有希望的人在10岁成为信使,因此一直疏于学习,只重视实际的训练。自己手下的年轻学员也老是抱怨他总让他们练习写字,练习三角法。
“谁愿意为这个费心?”格兰比说,“法国大使一直在北京闲荡。德经在我们走之前离开,现在我想他在去法国的半路上。除此之外,他非常清楚谈判地结果。”
“可能法国机构没有那么消息灵通。”斯坦顿说,“更糟糕的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最近取得的成功,尽力引诱你掉入一个陷阱。沙漠里的强盗肯定愿意接受贿赂来袭击你们。消息到达后。这种事情非常便利,特别是‘忠诚’号遭到损坏后,你肯定会为延迟的行程而焦急上火。”
“尽管所有人都反对这件事,但我不否认自己还是愿意走。”当他们返回住处时,格兰比说,这时,队员们已经在匆忙地准备工作,都在沙滩上开始捆扎行李,乱成一片,“可能会很危险。但毕竟我们不是抚育婴儿的育婴女佣。龙是用来飞的,再在甲板和岸边等上九个月会削弱他的战斗锐气。”
“其中一半地男孩还没有被宠坏。”劳伦斯阴郁地说。他观察到了年轻军官们的古怪姿态,这些人都开始迅速地返回到工作中,比他以前看到的动作更加迅速和敏捷。
“艾伦!”格兰比尖锐地喊道,“注意你那糟糕的鞍具皮带,如果你不想从它们那里起程的话!”这个倒霉的年轻少尉没有正确地扣住他地飞行鞍具,长长的竖钩皮带拖拉在地上,很容易把他和从他身旁穿过的队员绊倒。
地勤主管和鞍具管理员仍然忙着准备飞行装备。大火之后这些东西还没有修理过,很多皮带因为盐水浸泡而变得僵硬、腐烂,或者完全烧掉了,需要换新的。几个带扣因为高温而弯曲,军械维护员普兰特正气喘吁吁地在周边的模具上把它们再次弄直、压平。
“等一会儿,我试试!”当他们把鞍具放到泰米艾尔身上时,他说,然后纵身跃到高空,扬起了一阵沙土。飞了一小圈着陆后,他直接告诉队员:“请把左边肩膀皮带拉紧一点,拉长尾巴下的皮带。”经过几次小调整后,他声称自己对一切都很满意。
他们把鞍具放在一边,泰米艾尔开始吃饭:这是一头巨大的有角的烤牛,黑色的皮上撒着绿色和红色的胡椒粉,还有一大堆蘑菇,他在开普敦尝过。同时,劳伦斯还在前面带路,叫上队员到“忠诚”号去吃最后一顿快乐而安静地饭。他们没有喝太多地酒,之后劳伦斯把最后几封给母亲和简※#8226;罗兰的信交给他,军官地位置已经交换完毕。
“祝你一路平安!”瑞雷站在一旁给他送行。太阳已经快落下了,当劳伦斯带队向岸边走时,太阳已经隐藏在城镇建筑的后面。泰米艾尔啃干净最后一块骨头,队员们开始走出房间。“一切都很好。”当他们再次把泰米艾尔装备起来时,他说道。接着队员们爬了上去,把各自的鞍具用竖钩扣在了泰米艾尔的主鞍具上。
塔肯戴着一顶帽子,用皮带系在下巴上固定住,轻松地爬了上去,把自己绑在了劳伦斯的旁边,泰米艾尔脖子根处。罩住的鹰放在一个小笼子里,绑在他胸前。突然,从“忠诚”号上传来了炮火的轰鸣声,这是正式的致敬。当旗语从主桅上升起,说明“顺风”时,泰米艾尔高兴地吼叫着回应了一声。他收紧肌肉和肌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马上膨胀起来,一下子升到了高空,地面上的港口和城市迅速在背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