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甜甜的女孩子

是那种清凉的、甜甜的女孩子——薄荷糖一般的女孩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寝室,笠原正在忙着擦他的皮鞋。

“小田,你一整天都跑哪里去了,下午不是说好一起去踢足球的么!”

他“噗噗”地朝皮鞋上吐着口水。

我没搭理他,而是在大头的床上躺了下来。

这时候才感觉到很累很累!

笠原凑过来问我;“嗨!那个北北呢?她怎么不来了?”

我瞅了他一眼——这家伙,总这么花心。

北北把宁檬拉回来之后,生怕我又对宁檬做出什么举动,就使劲把我朝外面推:“小田哥哥,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宁檬,你走吧走吧。明天再来看荷音姐姐好不好?”

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荷音在病床上的情景,会像难以愈合的伤痕,恒久地刻在我的心上。

我悲愤地想,是的,我们太年轻;也许,我们都不懂事。但是,我和荷音,我们都在真诚地生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生活所惩罚的,却是善良的人呢?

“你这个家伙,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和北北吵架了?”笠原坐在我的床边,摆开和我谈心的架式出来。

“我以前的女朋友,住院了。”

我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哦?”笠原愣了一下,又嘿嘿一笑,“哦——,我知道了,你还在想着她吧?”

我继续瞪着天花板:“吞了半瓶安眠药。”

笠原差点跳起来:

“不会吧?死了吗?”

我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还好,发现得早,救活了。”

笠原吐了一口气,点点头:“她就是写纸条给你的那个荷音?”

“哎!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呢?她漂亮吗?”笠原又满怀好奇地追问我。

我微微地一笑:“漂亮,和艾草一样漂亮!”

在我心目中,荷音是最美最美的女孩子!

其实,从外形来看,荷音比艾草要大整整一号还不止呢。

可我,就是觉得她俩像。

是那种清凉的、甜甜的女孩子——薄荷糖一般的女孩!

“小田,我觉得你呀,是那种很死心眼的人!荷音是你的过去了,你搞搞清楚啊。如果你说荷音和艾草一样的话,那我觉得北北比她们都漂亮啊。你要抓紧北北,别把她气跑了……”

笠原点着了一根香烟,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我。

我斜眼看着笠原;“笠原,你是不是对北北动心了?”

笠原坏坏地一笑:“呵呵!美女么,总是会叫我动心的喽。不过,你放心,你的女朋友,我不会去惹她的哦!”

“那艾草呢?”

我气哼哼地问笠原。

笠原不回答我,只是吃吃地笑。

“笑什么?神经!”我白了他一眼。

“小田,我怎么老觉得你比我还喜欢艾草呢?哈哈——”

笠原狂笑不止。

等他笑完,我才慢悠悠地告诉他说:

“我对艾草的确很有好感,因为她让我想到了荷音。笠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一个人,无论他经历过多少次爱情,但在他心中,总有一个最爱的人,始终占据着一个角落,谁也没办法取代她。”

笠原无声地抽了几口烟,掐掉了烟头,然后拍拍我肩膀。

我忽然请求笠原说;“笠原,给我一根香烟吧。”

笠原给我点着了一根香烟,我被呛到肺里的第一口烟弄得狂咳不已。

“那你跟荷音怎么又分手了呢?”笠原问我。

是啊!

我和荷音,如何又分手了呢?

这时才感到心痛。而这种心痛的感觉,整整迟来了三年!

我吸着第二口香烟,这次没有再咳嗽。唔,原来,香烟的味道是这样美妙的啊——在缭绕的烟雾中,能让所有的往事都一点一点地燃成灰烬,然后积淀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高中三年,是没有荷音的三年。

我的心又重新变得摇摇晃晃起来,很多日子,都是浑浑噩噩地过去的。

刚开始,我们还能在双休日见到面,荷音比初中的时候胖了,脸都圆起来。我笑她成了大熊猫,荷音恐怖得连忙叫我不要说不要说。

她认真地告诉我,她要减肥。

笑死我了!

我只好恢复认真的表情,告诉她,“呵呵,其实你并不胖。”

荷音不相信。

我的个子终于超过了她,这令我很开心。

“神气什么?我要是穿上高跟鞋,就跟你一样高了。”荷音威胁我。

我低头看她脚上的鞋,那是一双漂亮的帆布运动鞋。

“是匡迪牌子的哎!好看吗?”荷音可爱地歪着脑袋,抬起一只脚,稚气地追问我。

“好看!”我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很适合你穿。”

荷音得意地一甩短发:“嘿嘿,徐静蕾穿的呀!同学都说我像她。”

我笑而不答。

荷音那甩发的可爱姿势却像底片一样珍藏在了我的心里。

到了高一下学期,我们见面就少多了了。荷音时常打电话给我,有时是抱怨作业和试卷太多,或是兴奋地告诉我,一中又有什么重大活动。每当有活动的时候,能歌善舞的荷音当然不会闲着!

这时候我总是不吭气,静静地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电线那头传过来。

不过,有时候,不知为什么,不知不觉地,我会走神……

“喂,小田?”

叽里呱啦一顿说完之后,荷音总是怀疑我是否在听。

“你到底是不是在听我说话啊?”

“唔,我不是一直在听你说么?”

说实话,我喜欢她的声音;似乎,又闻到了薄荷糖的气味……

荷音却生气地指责我:“小田你为什么和我越来越少话呢?”

“我有吗?”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我不吭声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右手拿着话筒,左手下意识地揪着书包带上的金属扣,书包里有我挂了红灯的数理化三张试卷。

我听着荷音用喜悦的声音向我报告着她的新生活,一方面我会由衷地为她高兴;但另一方面,我却感到深深的孤独和悲哀。

因为我意识到,我和荷音的世界真的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荷音,她怎么能知道我的想法呢?